安东尼羊

没有船戏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双花]我不难过(3)

手一抖,被我删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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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分手的那几年,孙哲平经历了人生最惨烈的低谷,被迫结束的职业生涯、总不见好转的左手、与家人无休止的争吵、四处碰壁的工作⋯⋯整个世界似乎都翻脸无情地和他作对起来,光是和自己较劲就花光了他全部的力气。那时候他很少想起张佳乐,偶然想起也迅速地切换频道,坚决果断好像回忆是部随时可以换碟的放映机。


后来,他咬紧牙关一点点把自己从泥沼里往外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上了岸,其过程之艰难用旁观者钟少的话来说,不亚于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简直活脱脱一部现实版励志偶像剧。但奇怪的是,被命运无情摧残又自我修复之后,他反而能够回头去看过去的一切,那些曾经的失意挫败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而真正重要的东西却一直在时间的洪流中原地不动,从未改变。


孙哲平一向是个行动比想法更迅速的人,重新回归荣耀,除了找回手感和状态,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想找回点别的。他目睹过论坛里铺天盖地百花粉的谩骂和指责,听说过关于退役和转会的是非曲折,但唯有站在浅花迷人身边说出“将心里的杂念,彻底射杀干净吧”时,那些纷扰的尘埃才终于落定,仿佛是手里的重剑劈开了久久不散的迷雾,让他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


很久之后,孙哲平再回想起这一天,都觉得自己特别英明神武,料事如神,未卜先知。





英明神武的孙哲平把烟扔在地上,碾灭了。酒吧就在叶修发给他的餐厅隔壁街上,张佳乐和队友分手后,转了两个街角就一个人走了进去。


他吸了口气,穿过街,黑西装的服务生替他拉开了厚重的大门。


一进门,孙哲平就差点被掀翻天的电音吉他和让人耳膜发麻的贝斯给震倒,他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这些年因为生意应酬他也出入过不少声色场所,但多数都是些特别装逼的高档会所,这样实打实疯狂的地方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嗨吧暗得像个地下王国,只有顶上的光球和舞台上两支不断转动的追光灯一刻不停地变换着色彩。黑色掩盖了所有的痕迹,孙哲平穿过中央舞池,舞池里挤满了寻找一夜情的寂寞男女,他被人推了一下,骂了声操,继续往里走。


在百花的头几年,比赛没有那么紧张,选手的知名度也很有限,当时张佳乐在本地有几个玩乐队的朋友,尽管酒精饮料是不能碰了,张佳乐还是常常会带着孙哲平去酒吧给发小捧场,大部分时候就点两杯果汁一些零食听几支曲子。


很偶然的一次,他们一直坐到凌晨两点酒吧打烊。


收拾乐器时,一直站在旁边东摸西摸的张佳乐忽然说,“孙哲平,我有点手痒。”


狐朋狗友都笑起来,面对孙哲平不解的表情,顶着爆炸头的鼓手把棒塞到张佳乐手里,挤眉弄眼道,“来来来,快给大孙秀一个。”


张佳乐看看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随后还是坐上了鼓凳,他转起鼓棒的姿势让人联想起百花缭乱习惯性的上膛动作,有种漫不经心的专业范儿。当然孙哲平到最后也没搞明白他到底专不专业,但不断落下的鼓点混合着发小团们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起哄声,依然给孙哲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后来孙哲平想起来的张佳乐不是在比赛场上的职业认真,而是在一个破旧的小酒吧的舞台上,一下下敲着架子鼓,神色满足而愉悦,动作恣意而放肆,望向他的眼光中充满了热切和笑意。


好吧,即使没有热切和笑意,即使音乐震天,光影如魅,孙哲平还是在看到角落里的张佳乐时,一眼就认出了他。


今晚生日的主角用一种毫无形象可言的姿势趴在桌上,桌上两打二十四支空着的小酒杯被叠成了个歪歪扭扭的金字塔,孙哲平走过去,犹豫了几秒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佳乐。”如果不是他的声音迅速被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淹没,以至于他不得不俯下身几乎贴着对方耳朵又重复了几遍,这么多年,只是重新叫出这三个字,都足够孙哲平感慨好一阵子。“张佳乐,醒醒,”这什么人啊,职业选手现在都这样吗?孙哲平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知道我谁吗?”


张佳乐趴在桌子上,几乎是仰着头看他,五颜六色的灯光水流一般从他脸上滑过,如梦似幻,他的眼神也是轻飘飘的,搅在漩涡之中,看不真切,但他点了点头,“孙⋯⋯哲平。”


行,还认得人。


孙哲平把服务生叫过来结账,张佳乐似乎有了点意识,开始徒劳地和桌子较劲,孙哲平扶了他一把,他的手就搭上来,滚烫的掌心贴在孙哲平手腕上,“你的手⋯⋯”


“我的手?好多了,您操心自己吧。”


但张佳乐像小孩子一样气鼓鼓地瞪着他,含含糊糊地要把话说完,“怎么⋯⋯是你?你真的来了?”


孙哲平“嗯”了一声,圈住他,“站好。”


喝醉的人没有什么力气,张佳乐顺着他胳膊往下滑,孙哲平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塞进大衣里,替他拢好了衣服,又摘了自己的帽子罩在他头上,几乎挡住了张佳乐大半张脸,才架起他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张佳乐大着舌头问他,“回去⋯⋯去哪里?”


走到门口时,服务生早已替他们叫了的士,孙哲平想了想,报了个他来青岛时常去的酒店地址。




这是异常艰辛的一个晚上,回到酒店已经接近两点,孙哲平还来不及喘口气,张佳乐就踉跄着冲进了洗手间。


一开始孙哲平还从背后扣着张佳乐,怕他一头栽下去,在马桶里淹死了,没多久孙哲平就彻底放弃了,靠在洗手台上看张佳乐抱着马桶死去活来。


“还吐吗?”看到对方终于放开马桶,眼泪汪汪地靠在墙角,孙哲平递过去一杯水,“簌簌口。”


吐过三轮的张佳乐整个人都有些苍白,冷汗把衬衫都浸透了,刘海搭在额头上,合着眼吁吁喘气,尽管看上去略微凄惨,但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光线,他又恢复成孙哲平熟悉的那个张佳乐。


“这是哪里?”他有气无力地问。


“酒店。”孙哲平耐着性子第三次回答他,“还是你想回俱乐部?”


张佳乐努力翻了一个白眼,这让孙哲平忍不住笑出声来,即使狼狈又难堪,但两人在一起时总有诡异又莫名的笑点。


“行,那洗个澡早点睡,”孙哲平打开了龙头往浴缸里放水,前两回他都任由张佳乐抹了把脸完事,不能再这样下去,还要不要睡觉了?


脱衣服的时候张佳乐不太配合,他本能地挣扎起来,但他实在虚弱得浑身都在发颤,胃里火烧火燎一样,手指根本不听使唤,最后被孙哲平圈在怀里,剥了个干净。温热的水顺从地从头顶倾泻而下,身体渐渐暖和过来,张佳乐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身影,世界像被翻转了过来,黑夜倒退回白昼,往事并不能如烟,像这慢慢氤氲的雾气,无处不在。


最后,孙哲平把睡死过去的张佳乐弄上了床,他们曾经是干柴烈火,用想要把对方燃尽的热情相爱,现在居然只是躺在一张床上都让他生出一种满足的平静来,他在黑暗中无声地凝视着这张他熟悉的睡脸很久,末了才凑上去吻了吻对方还有些湿漉漉的额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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