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羊

没有船戏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飞波]望月(狼人AU)1

情逝了 爱已消

傲向孤高清月笑

若听到 我的话

愿诉心声好醉掉



一 百花深处


2015年,冬。


地安门百花深处酒吧。


老旧的木门栓被人吱啦一声拉开了,头顶霓虹招牌上那对老式绣花鞋闪了一闪,似乎随时就要熄灭,但随着门被关上,又垂死挣扎般亮了起来。


酒吧里暗得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几张坐了人的高脚圆桌上燃着一指粗的红烛,火苗不安地跳动着,是除了吧台之外唯一的光亮,某种原始的黑暗像海绵一般吸走了本该有的喧嚣和暧昧,留下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沉静。


利元和何进挑了一张离吧台不远的沙发坐下,利元打了个响指,便有服务生端着点燃的红烛应声而来。那是个年轻娇媚的女孩,系着酒吧的围裙,俯身时敞开的衣领露出一抹傲人的雪白,利元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他随手翻着酒单,口里说,“照老规矩来。”


服务生似乎微微踟蹰了一下,就在她迟疑的片刻,何进转过脸来,她伸手合上了利元手里的酒单,纤细的五指似有若无地滑过利元的手背,“别为难新来的人。”


她抬头微微一笑,细长的眼角风光流转,年轻的女孩却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随即退开一步,恭谨道,“我知道了,请您稍等。”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何进没再多看她一眼,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目光从吧台上滑过,“哎,你看,那人又来了。”她凑过去和利元咬耳朵,烫得蓬松的发丝擦过他的脸颊,利元有点走神,手指撩起那缕头发别到何进耳后,心不在焉地教育她,“少管闲事,上回的教训还没有吃够?”


“不是有你在吗?何况他就是个’人’。”何进俏皮地抬了抬眉毛,烛焰映在她黑得发亮的瞳眸中,泛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绿光。


何进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今年刚满二十,祖上有俄罗斯血统,留给她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认识利元前,就常常有男生为了她呛声乃至动手。何进不在乎这些,求偶本来就是场公平的竞争,谁更强大,谁就能得到交配的权利,将自己的血脉繁衍下去。


大部分的追求者在她面前都维持着翩翩风度,狼族数千年来混迹人类社会,深以模仿人类礼仪文明为荣,但总有个把野性难驯的,求爱不成便露出獠牙和利爪,想要用强。何进倒霉碰上过一回,差点被逼出原身,那是真正的颜面扫地,好在利元出现了,他那时特别杀马特地染了一头黄毛,扎着个冲天的小辫儿,和电影里那些从天而降的盖世英雄相去甚远,倒像是街边成日无所事事的地皮流氓,但当他步入群狼环伺的酒吧时,方才还弓着背咆哮的公狼便像隔空被人抽了一闷棍,全都夹起了尾巴呜咽着往后退,利元旁若无人地拖起了何进的手,一直把她领到街上,问她,以后要不要跟着自己混。


何进说好。她跟利元在一起,是心甘情愿的。


崇拜强者,臣服强者,那是狼族的天性。


“是个’人’又怎么样?”利元懒洋洋地倚在沙发里不愿动弹,他其实长得很嫩,看上去比何进还要小上几岁,收敛锋芒的时候就像个普通男孩儿。


然而狼族五官敏锐,不仅能在夜间视物,捕捉极为细小的声音,还保留着对于危险天生的警觉。几乎就在利元走进百花深处的一瞬,所有人都嗅到了那一丝无声无息的压迫感,因此新来的服务生会立即上来搭讪,而余下的客人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了躁动不安。


只有吧台上那个背对着他们坐着的青年对于这暗潮涌动的一切无动于衷,利元甚至都不用凭借气味,就能断定那是个人。


一个“人”来到了只有狼族才会来的百花深处,身边没有任何狼族朋友,也不和任何人交谈,甚至还胆大到连续几周都来,那么他来这里的目的便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他从何进手里抽走了香烟,直接叼上了,拍了拍她的肩,“你不是好奇吗?去问问。”


何进心头暗喜,迅速起身整理了下衣着,捕猎之前还没忘了撩人,俯身在利元耳边吹气,“这可是你说的,发生什么别怪我。”


利元一把抓住她赤裸的胳膊,舌尖舔过何进嵌了三个耳钉的耳垂,何进的脸顿时飞红起来,在她来得及还以颜色前,利元已经松开了手,笑眯眯地翘了个二郎腿道,“说真的,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比较诱人,祝你马到成功。”


“臭流氓!”何进气结,转身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跑了。




吧台上的青年正对着一杯马天尼发呆,何进走近人时,已经恢复了甜美优雅的本色,她在对方身边的高脚凳上坐下,对酒保说,“一瓶水晶头,加冰块。”


在提供酒水方面百花深处和所有正常经营的酒吧没大差,但和普通酒吧不同的是,很少有人会在这里喝醉闹事,大多数人不过点一杯鸡尾酒,借着绵延的黑暗和苍凉的乐声感叹会儿旧日的严酷岁月和今时的平和安乐。对于所有狼族来说,这里都是不可亵渎的圣地之一。


当然也有像何进这样学不乖的小年轻,无论任何时候,有人张口就要一整瓶水晶骷髅头伏特加,还是个盘靓条顺的丫头片子,都足够引起人注意了。


果然身边的青年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几分怀疑,“你没事儿吧?有啥想不开的非得这样糟蹋自己?”


呦,还是个好心人。何进心里对这人的好感顿时上了个楼层,她一边拧开了瓶盖,一边道,“要是我把这瓶酒都喝完,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儿行吗?”


“你以前见过我?”对方警惕性还挺高,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依然很客气,“姑娘,你到底是谁?”


“我敢打赌常来这儿的人都见过你,只不过没人会像我这么无聊来搭理你罢了,我说你胆儿也真够肥的,就不怕成了人的盘中餐啊?”何进笑了笑,拿起酒杯,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杯沿,“我叫何进,人可何,进步的进,你呢?”


青年犹疑了一下,还是礼貌地和她碰了杯,“我叫张晓波。”他说,低头喝干了杯里的酒。


何进觉得这人上道。她招手让酒保再拿个吞杯来,重新满上了两杯,“庆祝我们认识。”抬手又一饮而尽。


张晓波挺无奈的,喝酒这事儿除了酒量拼的就是这股气势,虽然这姑娘来的莫名其妙,可人都喝了,他一个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还像话吗?只得一口闷了,把酒杯挪到了自己这一边,“何小姐挺高兴和你认识,不过你这样真没关系吗?”据他所知,狼族对于伴侣占有欲很强也很忠诚,他往何进来的方向侧了侧脸,“那是你男朋友吧?”


和利元想的不太一样,张晓波虽然是个人类,却是正经八百在狼窝里长大的,他的父母都是能够化形的狼族,张学军年轻的时候能杀能打,仗义局气,是后海一带出名的头狼,如今人见了都要称一声“六爷”,围绕在他身边的闷三儿、洋火儿、家逮子、话匣子也个个都能化形,就连最老实本分的灯罩儿都没拉下,就是化出来的狼耷拉着耳朵,比狗儿还温顺。


只有张晓波是个从小到大连耳朵都没立起来过的人类。


但不会化形却不代表张晓波对狼族不了解,他敢孤身一人来百花深处,除了胆大包天好奇心切之外,也就是仗着对狼族的历史有几分了解,清楚一般人不会在百花深处干什么太出格儿的事,他的人身安全还是基本有着保障的。


但这些何进可不知道,被点破了和利元的关系,她有几分意外,却也让她觉得这人不仅一身是胆还有几分谜样的聪明劲儿。


有趣。


“不用管他,丫就是一死傲娇,明明心里也惦记着还不肯出声儿,非得让我来,以为我看不出来?”何进和利元呆久了,对这人的心思多少有些明白,“张晓波,你就把你来这儿的原因告诉我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她说着悄悄溜了一眼沙发上的利元,吧台沉沉的光勾勒出她姣好的侧脸,张晓波忽然觉得她有点像一个人,但大抵天下的漂亮姑娘都一样招人喜欢,他想,如果不是自己那事儿实在诡异的,他还是挺愿意拿来和漂亮姑娘侃侃大山瞎哔哔的,毕竟,他到百花深处来过不下五回了,还从来没人和他搭过讪,他想打听点事儿也无从下手啊。


张晓波想了想说,“我在这儿等人。”


何进了然,“你是不是听了那话,叫什么来着?……如果找人,来百花深处就对了?你知不知道这是酒吧的宣传语啊?”


张晓波看着她自信在在的神色就想起张学军常说的那话,现在的孩子一点规矩都不懂,竟瞎折腾,还以为自己挺生呢。他叹了口气,耐心和她解释,“这百花深处是第一头来自关外的狼跃过地安门后落地化人的地方,对于你们狼族来说意义非比寻常,前朝手里这儿是座庙,庙前就是十里香雪海,因而得名‘百花寺',后来北平沦陷百花寺被日本鬼子一把火烧没了,建国后才改了酒吧。所有狼族的祖宗自关外来,死后有‘魂魄北归,山岳相隔不复见’的说法,为的关外才是故土,人要落叶归根,狼族也是一样,后来关内狼族渐多,许多人生在关内终身都没去过长城之外,渐渐也就不再北葬,就以此处为关内狼族精魂所在,虽不是葬在这里,但有生之年时不时就要来这儿喝酒相聚,后来渐渐便有了那句话,想要找狼族的人,就来百花深处。”


“所以这话是真的?”


“千真万确。”


何进转了转眼珠子,“我没听过这个,我不信。”


张晓波也不着急,“你想想你的朋友,成年之后有谁没有来过这儿?”


何进想了一圈,“呃……好像真没有。”


“你说这北京城那么大,酒吧没有上万家也有小几千吧,为啥人不去那些个高档装逼的,非得来这么个小破地儿啊?”


何进答不上来,她清楚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就是某天突发奇想,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这儿,那熟悉的感觉就和进自家大门似的。


张晓波知道她信了,又说,“来这儿,去故土,那都是刻在狼族血液里的烙印,不管你愿不愿,祖宗都会喊你回家喝酒。”


“你一个‘人’懂得可真多,”何进抢白了一句,趁张晓波只顾着念秧儿,一把夺过了他护在怀里的酒杯,“为了这事儿,该浮一大白。”


张晓波哭笑不得看着酒杯又满了,还浮一大白呢,他是能喝不假,但也架不住人这把烈酒当水喝啊。


两人碰了个杯,何进问,“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在这儿等谁?”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这人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儿,就想来这里碰碰运气。”但老天大概不长眼,他来了那么多次,还从没见过对方。


何进单刀直入,“你睡了人家姑娘?”


“你看我像这种人吗?”张晓波无语。


何进低头过来在他肩膀上嗅了嗅,“身上没有味儿,看来说的是实话。”


张晓波心说这狼族的毛病挺多,最讨厌被人说成是狗但狗爱干的事那是一件没落,“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那人叫什么名字?”


张晓波摇头,“我不知道。”


“你既不知道对方名字也不认识对方,但知道对方长相,”何进觉得这事儿到处都透着邪乎,“那你找他能有什么事儿?”


“这我不能告诉你。”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让我怎么帮你?”


张晓波无奈,“我真不能说,而且,我也没想让您帮我啊。”


“我……”何进气结,她虽然有点离经叛道,但从小长在知书达理的人家,哪里见过张晓波这三句真一句假伶牙俐齿的胡同串子,气咻咻地连灌了三小杯才把一巴掌糊张晓波脸上的冲动摁下去,问,“那你的法子就是在这儿等?”


张晓波点头,“不然呢?总不能贴寻人启事吧?”


“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何进飞快地在心里计算,“月中有狼牙祭,我邀请你一起去,狼牙祭的时候来的族人最多,你要找的人说不定就在其中。”到时候只要跟紧了张晓波,还愁不知道他找的是谁么。


张晓波不答话,何进以为他担心,安抚道,“你为了对方都敢一个人上这儿来,难道就不敢去狼牙祭?现在社会可文明了,连打猎都要许可证,咬死人那是要坐牢的。你放心,虽然说狼牙祭谢绝外族围观,但是只要在我身边,就没人敢动你。”


张晓波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张学军日渐苍老的面孔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是决不能让家里的长辈带去狼牙祭的,眼前的机会已是他最好的选择,他问,“会不会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何进拿出了手机,“你加我,到时间了我来接你。”


通讯录新多了“何三小姐”,头像是只啃着胡萝卜的兔子,张晓波收起了手机,招呼酒保过来结账,“酒算我的,先走一步,到时候联系。”想了想,从上衣口袋里抽了张卡片递给她,“我开的甜点店,叫’聚义厅’,扫二维码加微信,买蛋糕我给打你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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