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羊

没有船戏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盾冬无差]The coldest day 最冷一天 #6

6) Let's fall in love

Susan把一整箱苹果从后备箱抱到地上时,听到自己的腰发出不争气的悲鸣,她不禁皱眉咒骂了一声,拜托她已经五十多岁了,有两个在寄宿高中读书的儿子,不再是那个能轻松提起一桶井水不喘气的马里兰少女了,但该死的Hank仍然在消防队轮班,通常家里需要男人出面的时候——守着三个一身蠢肌的壮汉,她仍然得指望自己。

她抱起第二个纸箱时,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托住了箱底,轻松得仿佛那只是一袋薯片或者一桶爆米花,Susan不用看都知道那是谁,街上随便哪个臭小子才不会有空来助人为乐。

“Steve,有人说过你是Mr.Thankyou 吗?每次遇到你除了谢谢我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Susan半是感激半是调侃道。

“你把我说的太好了,Susan。”

“拜托,这儿认识你的人里十个有九个会同意我的看法,”现在这又是美好的一天了,Susan想,直到她抬起头时猛然撞入一双冰凉的灰绿色瞳眸之中。

Steve并不是一个人,在他身后,是在寒风中站得笔直的陌生男子,Susan无缘无故觉得就快下雪了,“这位是……?”

“Bucky Barnes,我的战友,刚刚退役,现在来和我同住。”Steve把两大袋有机蔬菜塞到Bucky手里,对方皱了皱眉却没有抗拒,“这位是Susan Bernanke女士,住在这儿三楼,先生在消防局工作。”

Susan再一次和Bucky的目光相遇,那种浑身冰冷的感觉又来了,她不得不承认那是双即使和Steve相比也丝毫不逊色的漂亮眼睛,但落在她身上的注视却让她想起电影里常见的那些精密的扫描仪器,而它们的主人,面对她伸出去的手,依旧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

“Bucky,这没什么,他们都只是些普通人,我们谈过这个对吗,”Steve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Bucky不情愿地伸出手来,在Susan手上飞快地一握便放开了,但这足够Steve赢得一个赞许的微笑了。

“希望您不会介意,”Steve侧身挡住了Bucky的视线,俯身在Susan耳边轻声道,“Bucky在战场上遇到了些不好的事,他有……PTSD综合症。”

Susan愕然不语,但Steve随后在她明显放松下来的脸上看到了理解和同情的神色,他的解释又一次奏效了。这套说辞第一次经过他的大脑从嘴边溜出来时,Steve感到一阵愧疚和难受,他自己在内务部门工作的身份已然是个善意的谎言——任谁都会喜欢安安静静的办公室军官而不是枕头下放着手枪的海军陆战队或者外勤特工。但两者仍有本质区别,他为Bucky掩饰和撒谎,如此理所当然,仿佛那是段无法言说的过去,而他们的距离总是太近,即使只是耳语Bucky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狙击手总是对气味和声音敏感异常。

好在Susan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她再看向Bucky的眼光柔软得像是在看自家打架回来气鼓鼓不说话的小儿子了,如果不是Steve挡在中间,她大概会给Bucky一个拥抱。

他们替Susan把所有东西搬到了三楼。

“你们确定不留下晚饭吗?我想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大概从来不会花时间好好照顾自己的胃——Steve,别用那种眼光看我。”

“我必须指出这是个谬论,”Steve已经在笑了,“我们不是小男孩了,而且实际上我们做的还不错,有机会我一定邀请您过来尝一尝。”

Susan蹲在一大堆购物袋之间悉悉索索地忙碌,“我很期待,在这之前,你们得把这些拿走,”她站起身,在Steve阻止前,一大袋面包和几罐薯片被塞到了Bucky的怀里,“你们会喜欢这个的,我儿子的最爱。”她指着薯片声明,Steve的超级视力已经清清楚楚看到包装上“芥末味”的字样,然后,他听到Bucky冷淡的声音,“谢谢。”




他们还没有走进公园就听到了流淌的音乐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交谈声和笑声,在入夜后的空气中四散弥漫。

Bucky在入口处的大树旁停下脚步,有些费解地看着人们三三两两围着火盆,一边冷得直跺脚一边大口灌着带冰块的啤酒,两把吉他、一台手风琴和一支萨克斯的怪异组合占据了场地的中心,随着热热闹闹的曲子,每个人都欢快地跳着属于自己的舞步,Steve站在他身旁,没法不去注意那些缠绕在每一颗修剪整齐的植物上的星星圣诞灯,它们实在是太闪了,几乎将整个公园包裹成了一个发光的银白色茧子。

“要进去吗?”Bucky扬了扬下巴。

“呃……当然,我是说如果你感觉还好的话,”Steve看了他一眼,显然这也超过了他的预期。

他们是在几天前收到Susan的口头邀请的,一个“街坊们喝喝酒听听音乐而已”的社区活动。Steve觉得自己早该想到这就是那个有几次他在晚上路过的公园趴——一堆空闲又无聊的西班牙裔住户率先搞出来,之后得到邻居热烈拥护后越演越烈的botellon。

这种庞大复杂毫无逻辑可言的社交场合,他头痛地想,根本不是目前的Bucky可以应付的。他确实有些过于担心Bucky在室内呆得太久了,从战场回来重归平静的士兵常常无法融入正常生活,何况那是从鲜血之中走出来的冬兵。

事实上,Bucky并非没有离开过,有一次他顺着窗户和水管上到楼顶,默默坐了很久,直到Steve用同样的方式上来,告诉他晚饭做好了。

他们并肩在四合的暮色中望着橙色的光线从城市硬朗的边缘逐渐消失,晚风从西面来,吹起buky棕色的发梢,Steve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在对面的楼顶狙击Fury的事,他们在房顶上追逐,直到他失去了Bucky的踪影,那是漫长的岁月之后他们第一次相遇。

无论如何,这件事触动了Steve,他开始带着Bucky一同外出,与普通人的日常交流是回到正常世界的起点,Bucky似乎并不反对,他正在变得更会控制自己。

他们已经在这个银光闪闪的音乐会里呆了超过半小时了,Bucky安静地靠坐在花坛边缘,任由过分热闹的旋律挟裹着他,对各种探询好奇的目光一概视而不见。

Steve替他挡下了至少五个过来寒暄的酒鬼,Bucky手里那杯可乐混合红酒的Calimocho正是其中一个硬塞给他的,对方显然醉得不轻,和Steve碰杯之后操着一口西班牙语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摇摇晃晃离开了。

现在站在Steve身边的是他们的邀请人Susan。

“下一首曲子是专门送给你们的,我利用了点儿主办人的特权,”她潮红的脸庞上带着得意的神色,Bucky很确定她已经喝多了,“跟我来,士兵们。”

Steve在呆愣了一秒钟后被猛然推到了人群中央,Bucky同样也难逃一劫,他跌进去的瞬间,一声俏皮的口哨响起,四周摇晃的人群爆发出一声欢呼流动起来,他们和始作俑者之间顿时隔起了三四道人墙,“玩——得——开——心——”他瞪大眼睛看着Susan夸张地举着酒杯对他们做了一个口型,他居然还他妈的看懂了!?

Bucky扭头就往外走,机械臂发出轻微的咔擦声,仿佛感应到他此刻的怒气与烦躁。但Steve没给冬兵任何发作的机会,他随即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抓住了,背脊撞上身后硬梆梆的胸膛,“她没有恶意,这只是个玩笑,Bucky,你听——”

他在僵持中听到轻盈的口哨声鸟儿一般在风中起起落落,手风琴加入带来一重复古的回响,人们纷乱却热情的打着拍子,他听到乱哄哄的脚步声,窃窃的私语声,欢快的哼唱声,他听到心里的喧嚣渐渐安静,呼吸逐渐平复,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包裹住尖锐而疼痛的杀意,他感到Steve渐渐放松,手掌滑落下去,轻轻搭在他腰间。

当他们从人群中气喘吁吁地挤出来时,Susan还在老地方,“希望没吓到你们,Colonel Bogey March可是首好曲子。”

“令人怀念,我们小时候电台总爱放这个。”Bucky看了Steve一眼,Steve吐了吐舌头,这可不像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会说的话。

“你是想说你们看起来比实际上要更成熟一点儿么?”Susan失笑道,Steve尴尬地摸了摸鼻子,Bucky则碰了碰他的手臂,示意自己要离开一下。

Steve的目光追随着他到了另一边的长桌,看到他给自己一杯啤酒,才略略放心下来,他转过头,正对上Susan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很英俊,不是吗?今晚他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就已经有三个姑娘来向我打听他是谁了。“

Steve露出微笑,这听起来挺像七十年前的Bucky。

“猜我怎么说?“

“他不在状态?心情不好?刚和女朋友分手还没准备好?我不知道。”

“我告诉她们,他有男朋友了。”

Steve一霎睁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哦。

天。

Susan满意地看着粉红爬上Steve的脸颊,“所以我并没有说错?你们两个看起来可真般配。”

Steve看到Bucky端着酒杯正往回走,他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不,不是这样,Susan,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去参军的好友。”

“哦拜托,”Susan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我还没老到不能接受两个相爱的男孩儿的地步。”

他们急于表达自己的意见,都没有注意到全场再次静默下去,一种酒后微醺般的暧昧正随着老Billy沙哑的歌喉和吉他的和弦四散开来。

“我听过这首歌。”Bucky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背对着他的Susan吓了一跳,但她侧耳听了一阵,随即微笑地看了看Steve,“好时光该留给年轻人。”说完,便转身走了。

Bucky丢给Steve一个询问的眼神,我不在时发生什么了吗?

Steve摇了摇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首歌,“1943年,一次舞会。”

“舞会?”

“对,那个夏天我们在法国打了一个胜仗,然后就有了这场舞会。”

“我也在?”Bucky眯起眼来看着他,觉得人影幢幢重合起来,墨绿色的军装,飞扬的裙摆,灯光不甚明亮,有人在台上唱:

"The Dutch in old Amsterdam do it
Not to mention the Fins
Folks in Siam do it - think of Siamese twins

Some Argentines, without means, do it
People say in Boston even beans do it
Let's do it, let's fall in love

Romantic sponges, they say, do it
Oysters down in oyster bay do it
Let's do it, let's fall in love……”

“你当然在,你拖着我去舞会,然后就不停和姑娘们跳舞,最后你约了其中一个,我还记得,她叫Angelita。”

“那你呢?”这真是个好问题。

“我?”Steve望着他灰绿色的眼睛,“我什么也没做……”


那次失败的斯大林格勒行动之后,Steve开始回避和Bucky单独的接触。

Bucky很快发现了问题,并一再追问是否自己做错了什么,Steve搪塞他想多了。Bucky嘴上说好但是完全不相信他的表情差点没把Steve整垮了。

当Bucky问他是否去胜利舞会时,他觉得他不能再拒绝了,这是Bucky最热衷的活动之一,而Steve总是和结伴而行,尽管他总是搞不清那些舞步,而且一牵女孩儿的手就频频犯错,但这从来就阻挡不了Bucky的决心。

Steve回想过许多次,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眷恋Bucky的温度,渴望Bucky的陪伴,害怕Bucky终将离去,想独自占有Bucky的全部。
那些微小的情绪,如今仿佛都映衬着他困兽般的挣扎。也许潜意识中的他从来都仰慕着自己的好友而现实中他却拒绝承认。

他回神的时候,Bucky已经松开女伴的手坐到了桌子边,“嘿,你可不能干坐在这里,即使现在你是美国队长,也别指望姑娘们自己开口来邀请你跳舞。”

“既然你不会喝醉,那么现在你的脸红得和圣诞苹果一样,只有一个原因了,”Steve觉得自己的心脏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Bucky笑着一把拥住他的肩膀,“瞧你紧张得和将军站在你背后一样,Steve,我敢保证,这里有一打的姑娘今晚就想上美国队长的床,你为什么不试试呢?我是说邀请她跳一支舞,然后,嗯,说不定就会有浪漫的后续了。”

Bucky的目光开始在舞池搜寻目标,Steve的心脏又回到了该呆的地方,但是却带着一点坠落的疼痛。他是如此害怕Bucky看穿了自己的内心,但发现Bucky完全会错意的时候,他却该死的觉得难受和失落。

他们并不是总能想到一块儿,起码这件事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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