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羊

没有船戏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盾冬无差]The coldest day 最冷一天 #4

(4) One night in Washington

“On your left,” 经过Sam身边时,Steve像往常那样给了个早安问候。
“Cap,你迟到了,”Sam挤挤眼,忽略自己其实才跑了两个圈的事实。
“哦,是吗?我以为我来早了。”Steve微笑着放慢了速度,以便他们能保持比肩前进。
“天气不错,”Sam回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昨晚过得怎么样?”
Steve差点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但在此之前他就反应过来Sam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个昨晚被挂了电话、某些方面联想能力超群的前特种士兵。
“我很抱歉,我忘了给你拨回去……”
“Hey man,”Sam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我能理解,碰到理想型了对吗?你看起来一晚上没睡Steve,Natasha终于完成牵线任务了嗯哼?”
“好吧,Sam,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保证不能透露给别人,我是说任何人,哦Natasha除外……”
Sam笑得简直是开怀了,就差没在脸上刻“我是世界上最可靠的人我要听八卦”的字样,Steve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正常,“Bucky在我家。”
“Bucky?这可不是姑娘的名字……哦,Jesus Christ!!!冬兵在你家?!!你找到他了?我的天你怎么办到的?”
“Sam,Sam……嘘……”Steve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遇到了点麻烦,你知道联合车站……”
Sam这回反应正确的爆发出一声哀嚎,“是他干的!我早该想到的!我恨他!Steve你必须告诉他我恨他!那水真他妈的冷,更别提整个地铁站的垃圾都漂在水面上,你知道有多少死耗子吗?每一个都有橄榄球那么大!!!”


Steve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开始他坐在沙发上企图整理思绪,然而Bucky就安静地躺在对面,这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视线几乎没法离开Bucky的脸。
太难了,即使是Steve克制力惊人也办不到。他一次次用目光描摹他熟悉的面庞,饱满的额头和直挺的鼻梁,微翘的唇线,浓密的睫毛下是他最爱的部分,那闭合着的漂亮的灰绿色瞳眸曾无数次让他怦然心动。他的Bucky,不在冰冷的悬崖之下,不在痛苦的思念之中,不在城市某个无法触及的地方,就在他面前,这美妙的真实紧紧俘获了他,让他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于是他就坐在那儿,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某种情绪之中直到被倦意俘获。

他理所应当值得一个好梦,如果Bucky没有发出那声失控的尖叫的话。

Steve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惊醒后的骤然动作让他头脑发晕,差点没被自己的拖鞋绊倒,但这也只是一个趔趄的距离,他握住了Bucky颤抖的肩膀,无论哪一边的触感都太凉了一些,Bucky的皮肤冷得就像刚从冰水里捞起来一样,Steve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某些他想努力遗忘的画面重新击中了他,“Bucky,醒醒!Bucky!”他是如此急切地想将Bucky唤醒,以至于完全忘记了冬兵的存在,当他的手指按到对方颈动脉时,Bucky猛然睁开了双眼,Steve甚至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被对方以雷霆之势推倒在地,机械手臂瞬间掐住了他的咽喉。
“Buck……”一阵要命的窒息感传来,Steve努力提醒自己不要反应过度,Bucky看上去不太清醒,他呼吸急促,目光尖锐,浑身因为心悸而不住地发颤,但Steve依旧快喘不上气来了,他现在正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半跪在地板上,并打算在肺炸掉之前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他不想刺激冬兵,是的,此刻定格在他脸上那两道冷酷无情的目光,是完全属于冬兵的眼神,金属手指渐渐收拢,Steve想,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然而一瞬间冰凉的触感忽然消失了,氧气重新回到了Steve的胸膛,他咳嗽起来,语不成调,“Bucky……”
痛苦和犹疑撕裂了冬兵的面具,Bucky往后退了一步,他碰到沙发跌坐下去,眼前的一切像在高速旋转,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嗡嗡作响,停下来,妈的停下来,他剧烈喘息着,妄图与脑中的幻象搏斗,十指深深嵌入椅垫,直到Steve的手覆上来,近乎固执地将它们抽离,“Bucky,没事了,看着我,没事了。”
Bucky像被安抚了一般抬起头,但涣散的目光穿过了Steve落在遥远的黑暗空间,这让Steve的心直直坠落下去,他可以承受拳头和子弹,却无法直视这赤裸的绝望,Bucky挣扎得有多厉害,痛苦就有多强烈。
“我做了个梦,”Bucky的眼神重新回到桌上,那里放着他的手枪,子弹和弹夹被收拾起来堆在一旁。
Steve依旧坐在地板上,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这很正常,Bucky,我们都会做梦,你只是梦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你想和我说说吗?关于你的梦。”

“你不会想知道。”他停顿了一下,皱紧眉头,等待这一波疼痛过去。
那是一座空城,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空旷的城市,街上的一切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了,道路笔直的通向远方,然而没有人,甚至没有任何活的生物,一匹马或者一只狗,这里有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簌簌飘落的雪花是这世界唯一的声音,那些原本该透出橙色灯火的窗口只剩一个个漆黑的方孔,像盘踞在这座死城的怪物,等着享用属于他们的盛宴。
他在没膝的雪地里一步步向前走,太冷了,这不是他习惯了的北国的严寒,而是某种会透过皮肤钻入身体的寒气,让他四肢僵硬,手脚发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这里,但没有关系,这只是个任务,完成了后他就会离开,除了任务其余无关紧要。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他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然后他看到了那座门,顶端消失在阴霾的天空深处,他打了个寒颤,仿佛无形的寒气终于侵入了心脏,但是冬兵从不知道恐惧,他走上前去,用力旋开了那锈迹斑斑的门环。
门的另一边也是个安静的世界,但不再是无尽的白色,这是另外一种更鲜艳更凄烈的颜色。
他忽然就明白过来,那些再也不会推开的窗牖,那些熄灭的街灯,那些空荡荡的集市……因为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他觉得胃里像被人打了一拳,所有的脏器都移了位置,眼前的一切扭曲成诡异的几何条纹,有什么正疯狂地从门里扭动着想要扑上来,他不断地退却,子弹一梭一梭打出去,但还不够,远远不够,从门内涌出来的东西将这个原本惨白的世界喷上了另一种颜色。
原来这才是他应该在的地方——杀戮之后的嗜血天堂。

Bucky的梦结束在汪洋一般的血泊之中,他的意志被强行唤醒了,幻想却还残留在眼前。这是药效过去后的副作用,神经从麻痹中复苏后变得格外敏感,情感上的任何波动被无限放大,他制造了比任何一次都逼真的梦境,将自己困在其中直到崩溃失控。
他没法说的更多,比如在这之前他几乎无法入睡,大部分时候合眼只是短暂的一刻钟,然后苏醒,然后断断续续地再睡,再醒,机体的疲累无法战胜精神的顽固。他永远等待着随时上门的杀手,以及更残酷的噩梦。梦境开始无非是单一的杀戮片段,后来才渐渐变得错乱复杂,他梦到过一些意义不明的画面,但最更多是他发现自己在血海里前行,一张张血肉模糊的面孔随波浮沉,腐烂的眼眶无声瞪视着他,他被一次次拖入海底,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他头痛欲裂地醒来,在黑暗中强迫自己深呼吸直到不再颤抖,然后清楚知道即便将Hydra剿灭殆尽,那些他身上Hydra留下的烙印也永远不会消除了。

“这不是真的,这只是梦,Buck。你不再是冬兵了,没有人会强迫你去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你会好起来我保证,”Steve捏了捏他的掌心,温热的触感让Bucky瑟缩了一下,Steve没有松手,他继续道,“你想知道我的梦吗?我也常常梦到过去的一些事,在布鲁克林,一些细微末节的小事,妈妈做的苹果派馅饼,教室外的樱桃树,小卖部的女孩,你经常出现,谁叫那时候我们总是粘在一起……那些都很美好。”Bucky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被Steve的话刺痛了一般,”但是,总会有些坏事对吧,谁都不能避免,那些虚假的迷惑人的让你在半夜惊醒过来甚至痛哭出声的部分,我们每个人都会有,我也有,Bucky。谢谢你对我坦诚,作为交换,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对我来说最坏的梦,我们小时候经常这样做,交换彼此的秘密。我梦到你从火车上掉下去,一次,又一次,只是一瞬间,你就不见了,我往下看,那里是无尽的深渊,像一个黑洞,我从来没有抓住过你的手,哪怕是在梦里也没有,我不能跳下去,任务还没有完成,我是美国队长,但是该死的美国队长救不了自己最好的朋友,Bucky,对不起,你的噩梦,你的痛苦,你……“他的手指停留在Bucky金属的手掌上,”你今天的模样,都是我的过失……“
Bucky目瞪口呆地看着Steve正在变红的眼眶,蓝宝石一样的海面下藏着暗涌,“但是我不能后悔,我没有办法后悔。”Bucky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他在说出于一个士兵的责任和原则,他选择了继续完成任务,错过了改变这一切的机会,他甚至说了对不起想要揽起全部的责任,但事情并不是这个样子,Bucky想,Steve不该把这些告诉自己,现在的他心里有一股奇怪的念头在蠢蠢欲动。
有那么一个瞬间,Steve以为Bucky就要伸手将自己拥在怀里,就像每一次Steve为自己的蠢事——自不量力地和街头流氓打架,偷偷跑去征兵站但被退货,还有更多——道歉时那样,Bucky总是以“哦Steve你这个让人操心的小混蛋”开头,在几句“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大概真只有我受得了你”之后,以一个坚强有力的拥抱来结束。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Bucky只是看着他,说,”你未免太自信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怎么回事,我也不记得以前的Bucky是什么样子,但是毫无疑问,是’红房子’和Hydra造就了冬兵,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是现在的Bucky,该付出代价的人是他们。”
Steve愣了一下,一丝微笑从他嘴角慢慢挑起,”嘿,明明是我在安慰你的。“也许是他的错觉,Bucky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模糊与柔软了,“时间还早,你要再睡一会儿吗?我就在这里。”


“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和我跑步聊天?你不担心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和以前一样?或者整幢房子都消失了,地上只有个环形大坑,星球大战的那种?”
Steve笑起来,“是的,我很担心,我该留在家看住他的,但是Sam,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家哪儿也不去,或者把他永远拴在我的裤腰上。”这是他在家门口原地徘徊了半小时之后得出的结论,他得信任Bucky,就像Bucky当下把他当成唯一可以信任的对象一样。Bucky的行动永远不会受到限制,他再也不需要听从谁的命令,当他想要离开的时候,Steve想,他可以陪着他一起走,而总有一天,他们会再回到这里。
Sam看上去有点不太赞同,但是作为美国队长Fanclub的忠实成员,他由衷地为Steve高兴,“Good Luck,dude。”
无论如何,这都是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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